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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四章 夜游

第四章 夜游

吃过午餐后,圣女一行人便在约翰斯顿家仆人的带引下入住于厢房中。

萨克斯顿城的教会规模并不大。一来或许是洛兰德帝国本身就是大陆最东边的国家,远离中心,教会的影响要稍弱;二来萨克斯顿是商业城市,大部分居民本身也是商人,商人重利轻信仰,说难听点就是钱不好挣,稍显吝啬,对教会在物资上的支持也要弱一点。

不过也不是说本地的教会住不下圣女。格瑞丝此来的目的之一也是拉紧教会与地方贵族的关系,所以下榻与贵族之家,才能显得亲近。

闲余杂话,不表。

圣女的到来似乎并未影响到艾米瑞达的日常生活。在与圣女艾瑞丝的那番对话后,匆匆吃过午餐,他就告退回到自己的房间,换下了正式的服装,将扎起的头发松开,以休闲的穿着慢慢的走到了自家的藏书室中。

他唤来仆人,让其去泡茶后,就再次开始了书页间的旅途。

倒不是说艾米瑞达多么爱读书。那没办法,异世界并没有手机电脑,而其他娱乐活动在艾米瑞达看来十分低级,相比起来,还是看书更有意思。原来觉得无聊、枯燥的那些学术著作,而今看来也有着有趣的地方。

果然趣味这种东西,还真是对比出来的。

“诶~你这么小就看这些书了吗?怪不得刚刚你能说的条理清晰。像你这么大就看这些书的孩子可不多见啊。”

格瑞丝的声音突兀的从艾米瑞达身后冒了出来。

艾米瑞达上半身一抖,显然是被吓了一下。

“圣女阁下,请不要吓我啊。”

艾米瑞达有点无语。圣女双手靠在他椅子的靠背上,让他觉得这人还真是自来熟呢。

“呐,你放下头发后,看起来更可爱了。”

“哈伊?”

脑子有点转不过来了。

也不管艾米瑞达有没有认真听自己说话,圣女继说道:“你看起来确实不像男孩子呢。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你的性别,我想绝不会有人会当你是男孩子吧。”

“......那么,圣女阁下有什么事儿吗?”

浅浅的绯红攀上了艾米瑞达的脸颊,他就当没听见格瑞丝说的话。

“倒也没什么事儿,而是听你家人说你终日沉浸于书本间,于是有些好奇你这个不怯场,说话条理清晰的小孩子平时看些什么书而已。”

“如您所见,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书。我只是喜欢看这些普通的历史书籍而已。”

“就我所见,‘喜欢’看历史书籍的人还真是少呢。这不是没什么用的书吗?”

的确,对于以力量组成是魔法武技为主的异世界来讲, 历史书籍只是辅助中的辅助,研究魔法的精力都尚嫌不足,又怎么会多花时间于历史上去?

“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,”艾米瑞达叹了口气,“我也想学习魔法啊。但是家里不准我接触魔法,就连武技也难以学习到。”

“可以问问为什么吗?”

“大人说我因为‘诅咒’而不能学习,我也没办法。”艾米瑞达耸了耸肩。

“诅咒?这方面真神会可是行家啊。我可没发现你身上有什么诅咒。”格瑞丝认真的对艾米瑞达说道。

“事实上我也不相信他们这种说法。显然,我认为这是他们搪塞我的理由。但我也没什么办法来改变这一切。”

艾米瑞达显得很逌然,似乎并不为此感到沮丧。不过格瑞丝敏锐的发现,他抚着书页的手似乎更用力了一点。

“嗯......这是你们家的家事,我也不会管。不过你如果需要我的帮助的话,也以来找我哦。只有这点,我还是可以承诺的。”

“谢谢。”艾米瑞达看着格瑞丝的笑脸,确实觉得她人还是不错的,就目前的印象。

虽然他讨厌宗教,却也不会连带着性格很好的圣女一起讨厌。

“那我就不打扰你了。”

格瑞丝似乎确实只是好奇而来找艾米瑞达的。在满足了好奇心后,很快,她就准备离开了。

说到底,就目前艾米瑞达外在表现来说,也不过是个稍显奇特点的有点早熟的小鬼头。性格孤僻,话也很少,这是格瑞丝对艾米瑞达的第一印象。

“请慢走。”

艾米瑞达赶忙起身以显恭敬,不过他却没有以教会的礼仪送圣女离开。

他有种奇怪的坚持。就如同前世,每当他听到电视剧里喊“xx大人”他就会心生反感。同样,用教会的礼仪本就不是他所愿,在众人面前那是“不得不”为之,而现在,圣女反正背对他走了,也看不见他干嘛,他何必要做不愿意做的事情呢?

这倒不是滑头,两面派。很正常,人生在世,总是不能全由自己所想所做。

最害怕的是就是有一天真的习惯这些事了,变成了自己曾经所厌恶的那种人。

长吁一口气,艾米瑞达缓缓的坐了下去,靠着椅子的后背。毕竟和这位大陆上较为有权势的人讲话,说内心不紧张那是假的。

他能吃饱又能穿暖,精神生活也很富足,本不该出现这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,但在他心中总有一丝阴翳挥之不去,但他却找不到原因,而这种危机感使得他对力量的向往稍显迫切了起来。

***

清风抚走了空中的云,留下的是数不尽的繁星,皎月的周围则因自己的高亮而隐藏了许多光点。

乍看之下,星空与月亮似乎与地球上看到的并无不同,但要是让哪个研究天文的学者来看,这青冥就十分陌生了。

月亮很大,离大陆非常近,其大小比地球的大了几圈。但月球的引力对地面上事物的影响却并没有因此而扩大。

异世界的太空大概是不同的,说不定那些星辰都只是一团团反光的气团,艾米瑞达心里寻思道。

初春还是有些冷的,艾米瑞达被风刮的有些受不了了,赶紧从院子里踱回了自己的房间。本来刚刚洗完澡还觉得有些闷热,想着出来吹吹风,透透气。没想到不多时,脚心都开始发凉了。

说道看月亮,人们首先都是想到怀念过去、乡愁之类的题材,譬如“今人不见古时月,今月曾经照古人”、“江畔何人初见月?江月何年初照人”之类的。这倒是搞的艾米瑞达对地球升起了丝丝想念。

家人尚在,突兀的来到这个世界,说不伤心,那是假的。还好自己并非独生子女,想来父母也不会因为自己的离去过于伤心,艾米瑞达也只好这样安慰自己。

曾经贴吧上的撕逼,微博上的**日们,以及那些看过的动画、小说都成为了最美好的回忆。

还好他还没来得及顾影自怜,对月感慨一番,就被冷风吹进了卧室。

关于寻找力量的道路,艾米瑞达根本就没找到那些干路。没办法,死马且当活马医,每晚例行的观想作业是不能错过的。

与往日不同的是,艾米瑞达感觉今天的杂念少的异常。

如果说,平日里人的脑海就像黄河的江水一般浑浊,那些泥沙就是杂念。而观想的人就是澄清的江水,泥沙都沉于底部,杂念更容易发现。所以对观想的人来说,他们往往觉得自己静坐时杂念丛生,但其实这只是你更容易发现杂念而已。

总量早已大大减少。

意识到“觉得自己杂念很少”也是杂念后,艾米瑞达更是收紧了一念,系于一抟,进入了光暗晦明不定的境地中。

很快,在艾米瑞达的观想下,日轮高居天中,永恒的悬于天顶,无量光明普照大地,没有一丝阴影。而他自己则感受着来自太阳的温暖,光明也似乎如气一般聚集,开始向百汇处钻入,是所谓灌顶。

舌抵上腭,满口生津。比起平时,唾液似乎带着特别的甜味。每当他屯满一口,徐徐吞入之时,食道好像能感觉到丝丝的热流,向幽门方向蔓延。

不昏沉,无睡意,杂念难生,外感难察。堕肢体,黜聪明,离形去知,同于大通,此谓坐忘。

阳光似乎要将艾米瑞达给淹没,暖意钻入毛孔,让他好似乘着春风一般,畅意逍遥,天地间没有地方去不得。他想忘掉烦恼,离开苦恼的尘世,向那天上的太阳飞去。

四肢百骸被徐风轻托,他离地面越来越远,他要抛弃一切,去寻找那份温暖。这世上,唯有这份暖意不至于让他觉得孤独、悲伤。他好像能在这光明中寻找到一切,他要变成那道光。

观想的太阳还是那个太阳,但在他的眼里,那日轮中却隐隐约约的出现了一个人影。

艾米瑞达稍微细眯起了眼,想要看清楚那究竟是个什么。

看不真切。

影影绰绰,似男非女,不胖不瘦,不高不矮。他只存于日光中,不出真身现眼前。

他只觉得亲切和怀念,面容虽不清楚,却让他有了一丝熟悉的感觉。

好像,那就是曾经的自己一般。他对自己笑,不发言语。

看到这笑容,他心中突生警觉,念头一转,神智一下就清醒了过来。

此时,太阳、春风和灌顶的阳光早已不见。头顶上是星空和月亮,而自己悬浮在半空中,脚下不远好像是自家房间别馆的屋顶。

原来,那一切都只是幻境。

感受着夜间的冷风刮遍周身,随之而来的是全身的剧痛,艾米瑞达本能的想离开这高处,往下落去。

屋顶并没有托住他。

他径直穿过梁板,进入了自己的房间中。

难以置信。

他看到了自己正“跏趺坐”于床上,手掐无想印。

很快,他就反应了过来,自己很可能已经进入了前世书中所说的“出壳”这种状态。

他低下头看了看自己的手脚躯干,又看了看面前自己的身体。相比起来,现在的自己显得非常虚幻,手脚已是半透明的状态。

“不对,刚刚我离开幻境时,我的手脚也没这么透明啊。”

艾米瑞达脑中这么想着,突然又想起了刚才那阵带来刺痛的冷风。

他生出了一个大胆的念头。

神魂好像都要冒出冷汗了。

“难道风能吹散我的神魂吗?”

一阵后怕随之而来。他已经想到如果自己继续沉浸在那幻想之中,等待着他的将会是什么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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